
從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到現在,我在精神科臨床一干就是25年。
在過去的25年中,我也有了很多體會和感受,現在的我,與剛參加工作時的我,有了很多的變化。
在我從業的早期,我最關心的是病人具有什么樣的癥狀,我是否能夠全面細致地發現病人的這些癥狀,我的診斷是否準確。
我最關心的是“疾病是什么”,而不太關心“疾病或癥狀為什么會是這樣”,更不太關心該病人為什么會得這樣的疾病。
我滿腦子里裝的都是“疾病和癥狀的表現”,還有那些各式各樣的診斷標準等。
現在,我與病人工作的時間,總計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萬個小時。
我感到,當工作到5000小時,與病人的談話達到5000人次時,當第5001個病人坐在我的診室時,我就具有了一種能力,能夠很快發現他與以往我所見過的病人有什么相同。
在我與病人的談話時間達到10000小時之后,當第10001個病人坐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又獲得了一種職業能力,我能很快地發現眼前這個病人與我以往所有見過的病人有哪些具體不同。
在我工作的早期階段,我的工作熱情很高,盡管當時的理論水平還很低,操作技能也很差。
但是,憑借我的熱情,每個前來找我做治療的病人,都會得到我的熱情鼓舞,立刻就會產生很好的治療效果。
但缺點是,這樣的療效不持久,因為我傳遞給病人的熱情,幾天后很快就降溫了,他重新變得缺乏信心。
現在,我的工作熱情沒有過去高了,我的理論水平和操作技術比過去有了很大的提高,我現在所接待的病人,短期的療效甚至不如我剛開始做心理治療的時候,而且療程比過去更長了。
但是,所有療效,都不是依靠我的工作熱情所取得的,而是來自病人心理內部所緩慢滋長出來的希望和自信。
這樣的操作,雖然療效產生得比較緩慢,但是,一旦產生,療效會比較持久。
我對療效的追求,不再計較眼前,更重視長遠。
剛開始做心理治療的時候,往往覺得自己已經學習了很多理論和方法,往往會在治療中扮演權威、專家角色,主動想辦法幫助來訪者解決問題,甚至是“授之以魚”。
而現在,我經常是采用共情、傾聽和提問等最簡單的治療技術,讓來訪者發揮他自己的主動性和內在潛力,“授之以漁”。
每當我想到某種解決問題的方法時,我首先注意讓自己不要主動說出來,然后啟發來訪者,最終讓來訪者想到這種解決問題的方法,從來訪者的嘴里說出來。
原來,我曾經自豪地說:“我又治好了一例強迫癥病人”,而現在,我相信,強迫癥病人,根本就不是我給他治好的,而是在我所創建的治療情境中,他自己發現了解決問題的方法。
我越來越相信,每個人的內心都具有自我完善的內在潛力和動力,這幾乎成為了我做心理治療工作的執業信念。
即使病人經過治療而沒有獲得痊愈,這本身也主要不是我的責任,特別是當我經過反思,發現我的心理治療基本是操作無誤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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